长生丹帝_第5章

晨钟响过三遍时，李长生正在药圃里除草。他手中的药锄有节奏地翻动着土壤，眼睛却不时瞟向山道方向。自从黑市归来已经过去七天，预想中的执法弟子始终没有出现。

"师兄，用茶。"

苏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李长生接过粗陶茶碗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少女的手背，感受到一丝轻微的颤抖。这七天里，这个杂役弟子表现得异常安静，每天除了必要的侍奉外，几乎不与他有任何交流。

"今日的灵米粥..."苏芸低着头，声音细若蚊呐，"我多放了些灵参须。"

李长生喝茶的动作顿了顿。灵参须虽然算不得珍贵，但也不是一个杂役弟子能轻易得到的东西。他抬眼看向少女，发现她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色，显然这几日都没睡好。

"有心了。"他最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，将茶碗递还时，有意无意地露出袖口内侧的一抹焦黑——那是他昨夜偷偷试验新配方留下的痕迹。

苏芸接过茶碗的瞬间，目光在那抹焦黑上停留了一瞬，随即若无其事地退下。李长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，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药锄的木柄。

正午时分，一道赤色流光划破长空，径直落在丹霞峰主殿前的广场上。李长生眯起眼睛，认出那是执法堂的传讯飞剑。不出所料，半个时辰后，悠扬的钟声响彻群山，召集所有丹师前往主殿议事。

主殿内，三十余名身着丹师袍的修士分列两侧。李长生站在最末位，感受着四周若有若无的鄙夷目光。高台上，执法长老面色阴沉地展开一卷玉简。

"奉掌教令，即日起整顿丹堂。"长老的声音如金铁交鸣，"凡连续半年未能完成定额者，废除丹师资格，贬为外门弟子。"

殿内顿时一片哗然。几位年长的丹师立刻出列抗议，却被长老一个眼神逼退。

"肃静！"长老袖袍一挥，"考虑到诸位修行不易，特给予半年缓冲之期。这期间，宗门将恢复基础灵石供应，但药材配额减半。"

李长生的心跳骤然加快。他偷偷环顾四周，发现不少丹师都面色惨白——对他们这些习惯了挥霍宗门资源的人来说，药材减半简直是灭顶之灾。但对他来说，这却是个意外之喜。

"另，"长老的目光突然扫过殿内每一个人，"近日黑市出现上品聚气丹，经查系我宗流出。执法堂已加派人手巡查，凡私售丹药者——"

他的声音陡然转冷："抽魂炼魄，永世不得超生！"

李长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他强自镇定地低着头，直到集会结束都没敢抬起。

回到丹霞峰时，夕阳已经西沉。李长生站在丹房门口，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。在这里，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。

"师兄..."

苏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李长生转身，看到少女手中捧着一个粗布包裹。

"这是..."他接过包裹，掀开一角，里面赫然是几株新鲜的赤焰草和一小包寒玉粉。

"我从药圃偷偷留的。"苏芸的声音很轻，却异常清晰，"师兄若是需要...我还可以弄到更多。"

李长生的手僵在半空。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怯懦的少女，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严重的错误——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。

"为什么？"他沉声问道。

苏芸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："我父亲曾是药王谷的采药人，因为私藏一株百年灵芝...被废去修为扔进寒潭。"她咬了咬嘴唇，"我知道师兄那晚去了哪里，也知道师兄在做什么。"

山风拂过庭院，吹动两人的衣袍。李长生沉默良久，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："明日我要闭关炼丹。"

当夜，李长生将苏芸给的药材分成两份。一份按照传统方法炼制，另一份则尝试他这几日琢磨出的新思路。丹火燃起时，他注意到苏芸就跪坐在门外，像个忠诚的守卫。

第一炉丹中规中矩，出了六颗三道云纹的中品聚气丹。第二炉，他加入了微量寒玉粉作为催化剂，并严格控制每个阶段的温度。当炉盖揭开时，七颗泛着淡金色光泽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，每颗都有四道半云纹。

"接近极品了..."李长生喃喃自语。他小心地将其中五颗藏入暗格，剩下两颗则故意做旧，使其看起来像是普通的中品丹。

次日清晨，李长生带着这两颗"中品丹"来到丹堂交差。当值的执事弟子看到丹药上的三道半云纹时，明显愣了一下。

"李师弟终于有所突破了？"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出了名的废丹师。

李长生露出憨厚的笑容："侥幸成功一炉，还望师兄多多指教。"

执事弟子撇了撇嘴，在玉牌上记下十点贡献值，随手扔给他一个小布袋："下个月的灵石配额，省着点用。"

布袋里有五块下品灵石，对普通外门弟子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，但对需要大量练习的丹师而言，不过是杯水车薪。

回到丹霞峰，李长生将三块灵石交给苏芸："想办法换些赤焰草和凝露花来，剩下的你自己留着。"

少女接过灵石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这些灵石足够一个杂役弟子半年的用度，而李长生就这么轻易给了她。

"师兄不怕我..."

"你若要告发我，早就去了。"李长生打断她的话，"记住，日落前回来。"

接下来的日子，李长生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节奏。白天，他是个刚刚摸到门道的蹩脚丹师，按时上交勉强合格的丹药；夜晚，他则在苏芸的掩护下，试验各种炼丹新法。

一个月后的深夜，丹霞峰的丹房内，李长生盯着炉中十二颗泛着五道云纹的丹药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这已经超越了普通上品丹的范畴，接近传说中的极品了。

"师兄..."苏芸的声音有些发抖，"这样的丹药，在黑市能换五十块下品灵石..."

李长生却摇了摇头："太显眼了。"他用特制的药液将其中十颗处理成普通中品丹的模样，只留下两颗原样的藏在暗格最深处。

"从明天开始，你每隔十天去一次黑市，每次只出一颗中品丹。"他沉声嘱咐，"记住，要装作是偷了师长的丹药来卖。"

苏芸郑重点头，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："这是我父亲留下的《百草精要》，里面记载了一些珍稀药材的特性..."

李长生翻开册子，瞳孔骤然收缩。在记载"赤焰草"的那一页，赫然写着一段小字："与寒玉粉相克，然若以晨露调和，可增药效三成。"

这正是他这些日子在摸索的诀窍！

"你父亲...不是普通采药人吧？"李长生轻声问道。

苏芸低下头："他曾经...是药王谷的丹师学徒。"

月光透过窗棂，在丹房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李长生望着眼前这个身世成谜的少女，突然意识到，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，或许每个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