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不识玉
编辑:佚名 更新时间:2025-06-11 21:57:51

安不识玉
热门好书《安不识玉》是来自佚名最新创作的精品短篇的小说,故事中的主角是陈瑞安,叶欣,陆玄清,小说文笔超赞,没有纠缠不清的情感纠结。下面看精彩试读:世人皆知陈瑞安醉心于我。为了娶我,他曾拦截圣驾,只求一旨赐婚。也曾跃入极寒天池,只为捞一尾我喜欢的银白龙鱼。他牵着我走进祖地,跪在祖宗坟前,喊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。可这般爱我的他,却在成婚后的短短两年时间,搞大了陪嫁丫鬟的肚子。“我已与叶欣商议妥善,待得孩子出生后,孩子奉你为生母,她留在府上,做我的侧室。”“别怨我,谁让你肚子不争气,迟迟无法为我陈家开枝散叶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若天经地义。我忽地笑了。“那我便回娘家吧。”四个月后,我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与他再度相逢。他终于知晓,生不出孩子的究竟是谁。
作者:佚名 总字数:10343
类型:精品短篇
安不识玉_第二章
第二章
5.
陈瑞安那淬了毒般的声音,像生锈的刀,劈开桥洞下凝滞的恐惧。
还有我心底刚刚升起的暖意。
我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上,裹着陆玄清披在我身上的外袍,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。
那些乞丐肮脏的手、淫邪的笑声仿佛还在皮肤上黏腻地残留,而陈瑞安的咆哮,又将我狠狠拽回那个充斥着背叛、羞辱和暴力的深渊。
为什么?为什么他总能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刻出现,再毫不留情地碾碎我最后一点尊严?
陆玄清挡在我身前,声音更沉冷如铁。
“陈大人,慎言!光天化日,污蔑朝廷命官,强掳民女,你眼中可还有王法?”
“王法?”
陈瑞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他几步冲到近前,脸上肌肉扭曲,死死盯着陆玄清,又越过他肩头剜向我。
“陆大人?呵!好一个陆大人!我说她楚青玉哪来的胆子敢离家出走,原来是攀上了你这根高枝!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!”
他的目光扫过我凌乱的头发、破损的衣衫,以及裹着男人外袍的狼狈模样,眼中的鄙夷和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“看看你这副样子!楚青玉,陈家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?你就这么饥渴,这么下贱,跑到这桥洞野地里跟人苟合?为了报复我,你连脸都不要了?!”
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,密密麻麻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曾经那些海誓山盟、那些小心翼翼捧到我面前的炽热情意,此刻都成了最辛辣的讽刺。
我看着他,这个我爱了多年、嫁了三年、曾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,只觉得无比陌生,也无比......荒谬。
“陈瑞安,”我的声音干涩沙哑,却出乎意料地平静,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“你除了用这些污秽的字眼来揣测别人,用你的龌龊来丈量人心,还会什么?”
他像是被我的平静噎了一下,随即更加暴怒:“我龌龊?楚青玉,你搞清楚!是你,是你背夫偷汉!是你......”
“够了!”陆玄清厉声打断他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陈大人,令夫人遭遇歹人袭击,惊魂未定,身受创伤。你身为其夫君,不闻不问,不施援手,反而在此口出污言秽语,横加污蔑!这便是你陈家的家风?这便是你陈瑞安对结发妻子的情谊?”
他微微侧身,露出我惨白如纸的脸和瑟瑟发抖的身体。
“袭击?”
陈瑞安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在我身上,看到我脖颈间被撕扯出的红痕和脸上未干的泪痕污迹,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疑,但立刻又被叶欣灌输的“阴谋论”占据上风。
他冷笑。
“袭击?谁看见了?谁能证明?我只看见她和你陆大人在这肮脏的桥洞底下,衣衫不整!这分明就是私会败露,编造的谎言!”
“楚青玉,为了掩盖你的奸情,你连这种下作的苦肉计都用上了?”
苦肉计?我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。
原来在他心里,我已经不堪至此。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,所有的辩驳都成了欲盖弥彰。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席卷了我。
争什么呢?还有什么值得争的呢?
我扶着冰冷的石壁,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。
腿脚虚软,腹部的旧伤也隐隐作痛。
陆玄清下意识想伸手搀扶,我微微摇头避开了。我不能,也不想再给陈瑞安任何“捉奸”的口实。
我站直身体,尽管摇摇欲坠,却努力挺直了脊背。
我看向陈瑞安,眼神空洞,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只有一片死寂的荒原。
“陈瑞安,”
我开口:“随你怎么想吧。说我私会情人也好,说我自甘下贱也罢。你高兴就好。”
他愣住了,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。
没有哭闹,没有辩解,只有一种彻底的放弃。
“只是,”
我顿了顿,目光扫过他愤怒扭曲的脸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。
“我与你,已无话可说。从今往后,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你,还有你那位金贵的叶姨娘和她肚子里的‘金疙瘩’,都与我楚青玉再无半分瓜葛。”
“和离书,我早已写好,放在陈府书房桌案上。你签与不签,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。我楚青玉,今日与你陈瑞安,恩断义绝。”
说完最后四个字,一股奇异的力量支撑着我。
我不再看陈瑞安瞬间变得错愕难看的脸色,也不再看陆玄清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。
我裹紧身上那件带着陌生男子清冽气息的外袍,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和那个装着全部过往的箱子,一步一步,艰难却无比坚定地,朝着桥洞外那片被晨曦微光染亮的天地走去。
身后,是陈瑞安气急败坏的怒吼。
“楚青玉!你给我站住!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?没有我陈家,没有你爷爷,你什么都不是!你......”
他的声音渐渐被风吹散。
我咬着牙,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,身体的疼痛,腹部的隐痛,心灵的疮痍,都在叫嚣。
但我没有回头。
我知道陆玄清会跟上来,也知道陈瑞安暂时被陆玄清的官威和我的话震住,不敢在光天化日下真的强行动手。
走出桥洞,清晨微冷的空气夹杂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涌入肺腑,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。阳光刺破云层,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,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。
陆玄清很快追了上来,默默走在我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,保持着守护的姿态,却没有再试图搀扶。他的沉默,此刻是一种最好的尊重。
“陆......陆大人,”
我停下脚步,声音依旧虚弱。
“多谢救命之恩。此恩此情,青玉铭记于心。只是......只是我如今......”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狈,苦笑了一下,“实在不知该去往何处。”娘家已是绝路,京城之大,竟无我容身之所。方才在陈瑞安面前的决绝,此刻面对现实,只剩下一片茫然和无助。
陆玄清看着我,那双清润的眼眸里盛满了温和与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。
他微微欠身,语气郑重而平和。
“楚小姐言重了。路见不平,何况是恩师至亲蒙难。在下在京郊有一处小小别院,还算清静隐蔽。若楚小姐不嫌弃,可暂时到那里落脚,养好身体再从长计议。”
“玄清以性命担保,绝无半分不敬之意,只为全恩师昔日教诲之恩,护故人遗脉周全。”
他的话语坦荡真诚,眼神清澈,没有一丝狎昵或施舍。
提到爷爷,更是戳中了我心中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。泪水终于忍不住再次涌上眼眶,不是委屈,而是终于找到一丝依靠的酸楚。
我看着他,这个在绝境中向我伸出援手的陌生男子,这个爷爷曾经看重的门生,缓缓地点了点头。
“如此......便有劳陆大人了。”声音哽咽,却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疲惫释然。
陆玄清眼中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,温声道:“楚小姐请随我来,马车就在前面巷口。”
他引着我,走向那辆等候在晨曦中的青篷马车。
车帘掀开,里面干净整洁,散发着淡淡的檀香。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吞噬了我一夜恐惧的桥洞,又看了一眼远处京城熙攘的轮廓,那里埋葬着我所有的爱恨与过往。
然后,我低下头,在陆玄清虚扶的手势下,费力地登上了马车。
车轮辘辘转动,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,驶离了这座承载着不堪记忆的桥,也驶离了我与陈瑞安纠缠不清的过去,朝着未知的、却终于透进一丝微光的未来行去。
车厢内,我靠着柔软的垫子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。
身体无处不在的疼痛和极度的疲惫瞬间将我淹没。在车轮规律的声响和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中,我再也支撑不住,意识渐渐模糊,沉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昏迷前最后的念头是:爷爷,我好像......找到了一条活路。
6.
马车行进许久,到了目的地后,我正蜷缩在车厢角落,指尖还在发抖。
他掀起车帘的动作极轻,像怕惊着受伤的幼兽:“楚小姐,到了。”
别院的竹门吱呀一声打开,雨后的青苔沾着露水。
我盯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爷爷亲赐的“清正”佩,穗子上还系着半片竹叶。
医女替我褪去外衫时,目光在我小腹的瘀青上顿了顿,转头看向立在廊下的陆玄清。
“无妨,照常开药。”
他背对着我们,竹剪在指尖转出清响,“若需要静心丸,我让小厮去同仁堂取。”
夜里我躺在薰了艾草的床上,听见窗外有规律的脚步声。
掀起窗帘一角,看见陆玄清正披着月光巡院,腰间佩剑在廊柱上投下狭长的影子。
他路过我窗前时,忽然驻足:“楚小姐若怕黑,我让人点盏琉璃灯。”
我攥着被角,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:“陆公子为何对我这般好?”
他转身时,迟疑了片刻。
“恩师曾在雪夜救我于饥寒,说‘人若负你,天不负你’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轻得像落在竹叶上的雪,“如今我只是略尽绵力。”
我摸出藏在枕下的金簪,那是陈瑞安婚前送我的聘礼,刻着“永结同心”四个字。
此刻在月光下,簪头的纹路像道狰狞的疤。
时间很快,便过了一个月。
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调整自己的心境。
可一日清晨,陈瑞安突然踹开竹门!
我正握着陆玄清递来的茶。
他腰间的玉佩磕在门框上,碎成两半。
“好个知书达理的楚小姐!”
他冲过来时带起风,刮得石桌上的医案沙沙作响。
“原来你偷人偷到我眼皮子底下!”
陆玄清将我护在身后,袖中露出半截御赐玉牌:“陈大人可知,私闯官员府邸该当何罪?”
陈瑞安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当然认得这玉牌,三日前早朝,陛下刚将它赐给新晋的户部侍郎陆玄清。
“你以为有官身我就怕了?”
他转向我,眼神猩红,“你爷爷尸骨未寒,你就急着给楚家丢脸!”
我盯着他扭曲的脸,忽然想起新婚时他冒雨为我摘桂花的模样。
那时他的眼睛多亮啊,不像现在,浑浊得像后园的臭水沟。
“陈瑞安,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得像死水,“我们已经合离了。”
他愣了一瞬,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,从怀里掏出了我写的那份协议书,当着我的面用力撕碎!
“和离?你以为离了我,你能活过三日?”
他逼近半步,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,“楚青玉,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!”
陆玄清的手按上剑柄,却被我轻轻摇头制止。
我从袖中抽出和离书,放在石桌上。
“昨日我已去衙门备案,即日起,你我再无瓜葛。”
陈瑞安的视线扫过纸上的朱砂印,忽然抓起茶盏砸向墙壁。
青瓷碎裂声中,我看见叶欣躲在竹影里,指尖绞着帕子——她的肚子,比半月前小了一圈。
7.
叶欣“流产”的消息传来时,我正在临摹爷爷的《出师表》。
陆玄清捏着密报,指节泛白:“他们在你常戴的香囊里搜出巫蛊人偶。”
宣纸上的“忠”字洇成墨团。
我想起那香囊是叶欣几个月前送的,她说“绣着并蒂莲,能助孕”。
如今想来,莲花底下那道暗纹,原是生辰八字。
我突然有些不明白了,叶欣这么想着把我挤兑走当陈家主母,她现在成功了,我已经离开陈家为什么还有纠缠不休?
我与陆玄清对视。
后者似乎想到了什么,开口猜测。
“楚小姐,那叶欣肚子里怀的孕,可能本身有问题。”
“公子,”我放下笔,“请陪我去陈府。”
陈府正厅里,叶欣裹着红被躺在床上,看见我时猛地往被子里缩。
陈瑞安握着她的手,指甲几乎掐进她腕骨:“说!是不是她逼你的?”
“姐姐......”
叶欣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,“那日你说我肚子碍眼,让我喝了一碗红花汤......”
“够了!”
我几步上前,一把抓住了叶欣的手腕,在她的挣扎中细细感受。
一把将安胎药摔在桌上,药汁溅在她绣着石榴的鞋面上。
“你怀孕七月,为何脉搏全无滑象?”
陈瑞安猛地转头,眼神如刀。
叶欣的嘴唇哆嗦着,忽然指向我。
“是你!你嫉妒我有孩子......”
“要不要请太医院的刘大人来瞧瞧?”
陆玄清向前一步,袖口露出御赐的金丝绣纹。
“他最擅诊孕,连双生胎都能辨出。”
叶欣的瞳孔骤缩。
陈瑞安如遭雷击,踉跄着后退半步。
我望着他煞白的脸,忽然想起他曾在我月信迟来时,跑遍京城买安胎药的模样,那时他多笨啊,连安胎药和避子药都分不清。
“楚青玉,你......”
他声音沙哑,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
我从袖中抽出衙门派司的和离文书,放在桌上,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。
“该问为什么的是我。陈瑞安,你把真心喂了狗,就别怪别人拿你当傻子。”
我说完这句话后,陆玄清专门提早请来的太医便到了。
太医的医术可谓高超,仅仅是把脉片刻便在叶欣惊愕的眼神中开口。
“夫人,不曾有喜。”
我笑了笑在陈瑞安暴怒前和陆玄清离开。
但也并没急着走出大门,而是站在了院子外。
陈瑞安掀翻酸枝木桌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燕子。
“脱了!给我脱了!”
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带着血沫子般的狰狞。
叶欣的哭喊声刺破云层:“夫君饶命!我肚子里毕竟有您的骨肉......”
“骨肉?”
陈瑞安冷笑,“太医说你连喜脉都没有,拿棉花塞肚子当我是傻子?”
叶欣的裙摆拖在碎瓷片上,突然尖叫。
“是您母亲!是老夫人让我假孕固宠的!她说楚青玉没了爷爷,您再没子嗣,陈家就要被朝堂笑话......”
暖阁的铜炉“噼啪”炸开火星。
我想起陈夫人送我的燕窝粥,每碗里都浮着金丝红枣,原来从那时起,她们就商量着用假孕逼我退位。
“母亲?”
陈瑞安的手猛地松开,叶欣踉跄着摔在满地狼藉里。
他后退半步,撞翻了博古架,官窑瓷瓶碎成齑粉。
“你敢往母亲身上泼脏水?”
叶欣趁机扑过去抱住他的腿,鬓发散乱:“我不敢!那日老夫人把我叫到佛堂,说‘陈家不能绝后,你若办成这事,下辈子都有享不完的福’......”
她忽然抬头,目光透过门外与我相撞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。
“再说了,若不是楚青玉善妒,您何必宠妾灭妻?一切都是她逼的!”
陈瑞安的目光骤然转冷。
他盯着叶欣扭曲的脸,忽然弯腰抓起她的手腕,扯开她袖口,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疤,是去年她自称“被我推下台阶”时伪造的伤口。
“这疤怎么来的?”他的声音轻得可怕。
叶欣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:“是、是您喝醉了撞的......”
“我从未碰过你。”
也是这时,门外跑来一位小厮,颤颤巍巍的递上一封信。
“家主,我在叶欣的房间里找到的。”
陈瑞安拿起信件看过后,再次摔碎了一盏茶杯。
“原来你早有相好。”陈瑞安笑了,笑声里带着血沫子般的腥甜。
“我陈瑞安,竟被个丫鬟耍得团团转。”
叶欣忽然扑向窗台,抓起我送她的翡翠镯子砸向地面。
“都是你!若不是你占着主母的位置,我何需出此下策?你以为自己多清高?还不是跟野男人私通——”
“住口!”陈瑞安反手一巴掌甩过去,叶欣的嘴角立刻渗出鲜血。
他望着自己发抖的手,忽然抓起案上的镇纸,朝她砸去。
我猛地别过脸,听见骨肉碎裂的闷响,混着叶欣凄厉的惨叫。
“把她拖去沉塘。”陈瑞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像在说今晚添道菜,“就用楚青玉陪嫁的那口樟木箱。”
珠帘后的影子晃动,几个婆子拖着叶欣往外走。
她的指甲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,忽然转头冲我尖叫。
“楚青玉!你以为自己赢了?陈瑞安迟早会杀了你和野种。”
“砰”的一声,木门重重关上。
陈瑞安的影子独自在屋内摇晃,像截被风雨折断的残烛。他忽然弯腰捡起半块碎瓷,抵在咽喉上。
“青玉,我错了......你回来看看我,好不好?”
我没有理会,转过身子,主动牵起了陆玄清的手。
“走吧。”
8.
入夏时,我在别院的葡萄架下抄《齐民要术》。
陆玄清抱着一摞账本经过,忽然停步:“楚小姐可曾想过,女子也能经商?”
我抬头看他,阳光穿过葡萄叶,在他眉间织出光斑:“爷爷说,女子若想立住脚,须得有谋生的本事。”
他眼中泛起光亮,将账本放在石桌上:“这是我在江南的布庄账目,您可试着核计核计。”
我翻开第一页,看见爷爷用朱砂批注的“开源节流”四字,笔尖忽然颤抖。
那天我们在葡萄架下算了一下午,从棉花收成谈到绣娘工钱。
陆玄清说起爷爷在太学讲《货殖列传》的往事,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“恩师总说,楚家有女当顶半边天。”
我的眼眶忽然发热。
原来在爷爷眼里,我从来不是只能困在闺阁里的菟丝花。
那些被陈瑞安嘲笑“女子不宜抛头露面”的日夜,爷爷早已为我铺好了看世界的路。
端午前,我发现自己晨起干呕。
陆玄清请来的医婆诊脉后,朝我福了福身:“恭喜小姐,已有两个月身孕。”
屋内静得能听见葡萄藤攀爬的声音。
陆玄清的背影僵了僵,转身时却已换上温和笑意:“我让人在西厢房添了软枕,您且安心养着。”
我摸着平坦的小腹,忽然笑了。
这孩子来得这样意外,却又这样顽强,或许他是上天给我的警示,让我看清所谓“爱情”,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。
时至中秋,慈恩寺里桂花香得人发晕。
我扶着腰站在放生池边,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。
“楚青玉?”陈瑞安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,“你、你怎么会......”
我转身时,陈瑞安的脸色比难看。
“陈大人别来无恙。”
我轻抚腹部,陆玄清适时递来软垫。
“我夫人已怀身孕受不得刺激,请陈大人告退吧。”
陈瑞安的目光在我和陆玄清之间游移,忽然暴怒:“孩子是不是他的?!你说!”
我默不作声给了陈瑞安答案。
他脸上变得狰狞又是绝望,声音嘶吼。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,你怎么可以这样!我们不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,你怎么可以......”
我望着他后悔的表情,忽然觉得累极了。
曾经我为这个男人哭瞎了眼,如今却连一滴泪都不想流。
“陈瑞安这是最后一次见面。以后,别再出现在我眼前。”
冬至那日,我在陆府的暖阁里核计布庄账目。
窗外飘着细雪,陆玄清抱着炭盆进来,袖口还沾着冰晶。
“江南送来新样的棉麻,您瞧瞧可喜欢?”
我指着账册上的红字笑:“这月的绣娘工钱,比上月多了两成?”
他蹲下身拨弄炭火,火光映得他耳垂发红。
“您说过,手艺好的绣娘该多拿些。”
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木雕小人。
“这是我让人刻的,您看像不像?”
那小人穿着粗布衣裙,怀里抱着个布包,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我。
我摸着小人的发辫,忽然想起陈瑞安最后一次来别院的模样。
他跪在雪地里,头发上结着冰碴,喊着“青玉,我错了”。
“公子,”我望着窗外皑皑白雪,“等孩子出生,我想亲自去江南看看布庄。”
陆玄清转身时,炭火星子溅在他衣襟上:“明日我让人备车。”
他忽然从袖中取出封信。
“这是陈瑞安从边疆寄来的,说在玉门关外修了水渠。”
我接过信,信封上沾着西北的黄沙。
展开后,一行字迹洇着水渍。
“青玉,我终于明白,爱不是占有,是放手。”
雪越下越大,暖阁的窗纸上渐渐凝了冰花。
我握着陆玄清送来的算盘,在账本上写下“楚氏布庄”四个字。
笔尖落下时,腹中的孩子忽然动了动,像是在回应这崭新的人生。
陈瑞安的信被我折成纸船,放进暖阁的鱼缸里。
看着它漂向假山下的光影,我忽然笑了。
有些事,就像这纸船,该让它漂向远方了。而我要做的,是在这雪地里,种出属于自己的春天。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21:57:51